我永远的下汤街 ● 高淮记

2017年06月18日 18:06来源:鲁山文化生活

   下汤是个啥地方?南接南阳,北连洛阳,古来为兵家必争之地。现如今,从郑州过来的高速公路,从太原南下的高速公路,都打这儿经过,而且在这儿相交,311国道也从这里穿过,地理坐标上的自然优势,让下汤稳稳地占准地利。   

    早年,下汤街与淹没在昭平湖水底下的“二鲁山”耿集街联手,曾经打造过鲁山县的西线繁荣。现如今,又与中原大佛联手,构建起鲁山西部的大汤山风景群旅游区。

   下汤是个啥模样?淮河的重要支流大沙河环绕它,万顷碧波的昭平湖拱卫它,连绵起伏的山峦簇拥它。下汤街,在青山绿水间活蹦乱跳,在历史沧桑里包装打扮,豫西重镇、中州名镇,正一天天地高层、立体、现代、诱人。

   下汤,好在一股水;下汤,美在一股水。这股水,是热水,是泉水,能洗衣能洗澡,能治病能疗疾。从水里出来,男人的胸脯滑溜溜一个爽,女人的头发明浆浆一个酷。下汤人早也洗来晚也洗,洗出舒坦自在,洗出冬暖夏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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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下汤的热水不仅方便了生活,而且催生了造纸产业,下汤人打浆捞纸有历史成规模。稻草麦秸纸、桑皮构皮纸,换银子换麦米。当年《河南日报》在鲁山,用的就是下汤纸。下汤人供奉的神,姓蔡名伦,他是咱中国造纸术的发明人。庙堂朝南端坐在半山腰上,香火常年。依山坡到后来办起了下汤完小,层层教室与庙堂为邻,理想中的神,从朗朗书声里觅到了知音。

   下汤从小窝在我的心里,下汤从小盘在我的肚里,下汤的热水河年年流在我的记忆里。曾记得,下汤的水,咕嘟嘟自己往上冒,热腾腾流成一条河,河两岸排列着一个挨一个蒸稻草蒸桑皮的大瓤锅。杀猪的宰羊的理发剃头的都不用烧水,烫鸡子烫鸭子往河里一丢,捞出来一个精光。洗头的泡脚的河边沿上拉着溜儿摆成排,洗衣裳的棒槌从天明捶到天黑,从日出捶到日落,捶过一个个春夏秋冬,捶出一年年花开花落。棒槌声里,有闲喷有闲聊,有瞎扯有说笑,有家长有里短,有许仙有嫦娥,妯娌嬉闹婆媳拌嘴,少不了娃娃哭大人叫,活生生一股水不休不息,冲刷着生活污浊,温柔柔一条河朝朝夕夕,流淌着情趣快乐。

   下汤街的热水河好得出奇。老天越旱水越大,天气越冷水越热。下汤街这地方注定与蔡姓有缘。1944年,国民党13军一个营驻防下汤,营长也姓蔡。他动用军力拆了几十里外的朝阳观,青石条红石条大马车拉到下汤,盖起了有史以来第一座澡堂。我的大伯曾给蔡营长当过秘书,说他爱国纪律严,后来在南阳打老日,团长任上阵亡了。而下汤从此后,洗澡分男女,不再露天不再淋雨,这澡堂一直用到改革开放,几十年方便百姓,几十年二分钱一洗,几十年不坏不修。

   下汤街的地形好像是一群蜈蚣打斗,横看成岭,岭岭交错;侧看成峰,峰峰呼应;沟沟岔岔,高低不平;看着不远,走着费功。街道左拐右拐,院子一窝一窝,房子一层一层。家家户户的墙壁用石灰粉白,夕阳西照,别有一番俄罗斯风情。鲁山是中国柞蚕之乡,我说下汤是鲁山的山城重庆。下汤自古以来集散丝绸,还有那说不完道不尽的药材山货土产特产,形成历久不衰的商业繁荣。下汤街天天有集,春来有会,三月初五会,街道上河滩里,人山人海,大戏唱古说今,交易又交情,聚朋友探亲戚,找对象相女婿。赶会的人四乡八保,挑担子,背口袋,挎包袱——一个个劲儿都提到鬓角上,早起五更晚打黄昏。要是没赶过下汤的三月会,那会遗憾终生。小时候跟大人赶头一回,回家美了一年多,老想着羊杂可多好喝,做梦还是下汤的三月会。

   然而,岁月的光盘刻下的也有我无法忘怀的两圈苦涩。1958年,下汤街盖大礼堂,我老家的山头上长了一棵高耸入云的槲栎树,被锯倒拉来做了大梁。要是大树活到今天,该有多好。1960年,春天大饥荒,父亲带我到下汤给爷爷抓药,农民没有粮票,五块钱高价买一个白面蒸馍,他只咬了一小口,我吃了一路没吃完,可不可怜。下汤啊下汤,我永远的下汤街。

   梦中,下汤也对我说,淳朴与落后、精明与发达,都成正比,而且是同一个系数。我们也有过苦楚:没地,吃了几十年统销粮;没路,踩了几十年大沙滩。失去的固然可惜,新来的才有前途。

    

   下汤,山高楼为峰;下汤,水热人先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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